近段時間,因為購房時信息被販賣,不時會接到各種裝修公司的電話和短信,相信這也是很多人都遭遇過的煩惱。在這些電話和短信中,有兩家讓我“印象深刻”——一家連續(xù)多天在中午一點前后,就在我要草草午休一會兒的時候打進電話；另一家更絕,總是在晚上十一點到十二點之間給我發(fā)來短信,推薦裝修設(shè)計。人總是在困頓欲睡時一個激靈醒來,非常痛苦。連續(xù)三天之后,我打算分別跟對方“聊聊”。

我問他們,為什么大中午、大半夜打電話、發(fā)短信,不懂這是別人休息的時間嗎?你想讓我雇傭你們來裝修,為什么還要做這種讓人厭煩的事情?對方都是一愣,隔了一會兒的回答讓我甚是無語,“對不起,我從來沒考慮過這個問題,只是自己忙完工作就這個時間合適,就給你們發(fā)了?！蔽矣謫?你上過學沒有?兩個人的回答都是“上過”,一個高中畢業(yè),一個大專畢業(yè)。

我有點無語了。無語于他們并不想騷擾你,他們想向你推銷裝修方案,但他們竟然無意于對你抱有基本的尊重:沒有特殊的情況,盡可能不在他人休息的時間段打擾。這本該是做人基本的禮儀,遺憾的是,兩個高中以上學歷的人,并不懂；兩個做裝修的公司,竟然也沒有起碼的培訓(xùn)。如果他們是惡意要騷擾我,我會心生痛恨,可他們竟是這么的無意識,讓我只覺得可悲,卻恨不起來。

在我們的中小學教育系統(tǒng)里,并不缺少所謂“德育”內(nèi)容,甚至最近我路過某所大學校園的時候,還聽見一名大學生在不斷重復(fù)背誦著“理想,是奮斗的目標,是人生……”之類的話。遺憾的是,很多時候,我們并不怎么重視公民道德素養(yǎng)的教育,并不重視為人處世的基本禮儀。無論是小學還是中學,很多關(guān)于道德修養(yǎng)的教育往往是抽象的、粗糙的、空洞的,它們高高在上、無比正確,但就是不怎么接地氣。“講文明,懂禮貌”“要誠信,有理想”,口號式的教育有點索然無味,缺少現(xiàn)實的指導(dǎo)意義。

最近,媒體上又在討論國人旅游文明的事兒。這個遭遇讓我意識到,有些時候,不是中國人不守文明,不愿意做文明人,而是我們根本不知道,什么樣的做法才是文明的、有修養(yǎng)的。這些年,我們一直在倡導(dǎo)“素質(zhì)教育”,關(guān)于這個名詞的解釋五花八門,但我衷心希望教育部門先不要急著追求多么高端的“素質(zhì)”了,請先低下頭來把公民基本素養(yǎng)弄明白,讓中國人起碼懂得什么是文明；希望再有國人在國際上因為不文明舉動被口誅筆伐的時候,大家在心理上少一點兒委屈,多一點兒愧疚。

公共場合高聲喧嘩,為了“占便宜”毫無節(jié)制的哄搶,在公共樓道里堆放雜物,明知道后頭有人也急忙關(guān)上電梯……課本上學習再多的知識,考再高的分數(shù),如果不懂得基本的禮儀素養(yǎng),也會讓自己的魅力大打折扣。這種文明素養(yǎng)的教育,起步于學校,成熟于社會。在學校,要用老師的諄諄教導(dǎo)讓孩子明白什么是文明、文明的好處；在社會,要用人們的身體力行和制度規(guī)范,讓每一個公民懂得文明的價值和不文明的代價。雙管齊下,文明的種子才能夠生根發(fā)芽,文明禮儀的自覺性才能成為一個公民的本能。

前些天,我面試了一個技術(shù)工程師,大學畢業(yè)后,他換了多個工作,最近一次次面試都沒有再找到合適工作。聊過之后,我明白了究竟。我問他,“為什么要到我們公司來?”“因為我要結(jié)婚,你們這離我家近?！薄盀槭裁措x開上一家公司?”“因為我下班想回家,不喜歡有加班?！薄澳隳転槲覀児編硎裁?”“我覺得能在你們這里得到鍛煉?！薄澳愀杏X能為現(xiàn)有團隊帶來什么變化?”“我也沒什么想法,怎么安排我怎么做就是了。”盡管小伙子彬彬有禮,但顯然缺了點什么,最終他沒有被錄取。我猶豫了一下,還是直言提醒他,以后再面試的時候,是不是可以嘗試不總是從“我”這個主語開始回答,在生活的字典里,是否可以多一點“我們”的角度……其實我還想說的是,文明并不是一套干凈的襯衫西服,更是一種思維方式。

朋友圈里流傳一句“心靈雞湯”:什么叫有文化?一是根植于內(nèi)心的修養(yǎng)；二是無須提醒的自覺；三是以約束為前提的自由；四是為別人著想的善良……我們常說,現(xiàn)今社會的文化水平大大提升了,很多地方連高中教育都普及了。沒錯,我們有了更多的學校教育,但接受更多年限的教育,并不天然等于接受了更多文化,接受了更多的文明。文明的前提,是更好地懂得什么是文明,“有文化”是一個比較廣義的公民詞匯,是否普遍有文化,是否配得上禮儀之邦、文明之國的稱號,常常就在于懂不懂得尊重、懂不懂得為人著想的細節(jié)上。?